本报北京8月19日讯(记者 赵建国)8月20日将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日子,备受众人关注的北京老山汉墓在经历半年多的考古发掘工作之后,将在今天揭开谜团笼罩的椁室。
汉墓封闭后100年内即已坍塌。清理墓室时发现,一块与环境极不协调的木板,证明汉墓已经被盗
18日早上,记者来到戒备森严的老山汉墓发掘现场。
据老山汉墓考古发掘现场负责人、北京文物研究所副所长王武钰介绍,目前正在进行的是整个墓室木结构和回廊部分的清理,内回廊好立柱原状大都已倾倒,引起部分墓室坍塌。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坍塌的时间大约在该墓封闭后100年之内。主室里面局部的淤泥也正在清理。每一块木料、每一件物品、每一个结构都按工作程序测量、编号、记录、绘图、照相,仅图纸就分为剖面图、正视图、平面图几种,照片也有黑白片、彩色片、负片、反转片之分。
近日,随着清理工作的进展,又发现了一件漆器和一些漆器及陶器碎片。据专家介绍,西汉时期,漆器在南方地区很流行,北方地区陵墓里发现不多。漆器工艺复杂,对制作技术要求高,在当时的价钱并不比金银珠宝便宜,所以漆器成为西汉时期入葬炫富的时尚物品。过去发现的漆器一般是描花的,这次在老山汉墓中发现这样精美的漆器,有些还有可能是贴金的,在北方地区考古中实属罕见。
专家称,通过这些漆器,可以了解当时的制作工艺;通过研究漆器上的图画内容,可以了解当时的社会文化、风俗民情或宗教思想等等。根据其中一件大型漆器的形状和精美程度,有专家推测可能是一个屏风。
在清理前室时,考古人员还清理出一块长约2.3米,宽95厘米,厚约10厘米左右的木板。记者在现场看到,它东西方向斜放在前室,与周围摆放整齐的的“题凑”木外围、棺椁很不协调。考古现场的专家推测,它是后室棺椁的一部分,按正常墓葬的摆放规律,这里不应该出现这样一块木板,它的出现再次证明,老山汉墓已经被盗。而大门与甬道之间的文物,则是盗墓者的散落品。
记者在发掘坑周围发现了几个类似于舞台照明灯的光源,据介绍,这是由北京市文物局投资3.5万元,新安装的三基色高色温冷光灯。因为根据国家有关规定和以往考古发掘照明、拍照的经验,现场不宜采用通常所用的热光源和含有紫外线的照明灯,是为了保护墓中文物不至于受到热光源和紫外线的损害。这次所采用的三基色高色温冷光灯,具有寿命持久、光线均匀、安全性能好,有较好的连续性光谱,除了起到照明和保护文物的作用外,还可以让普通照相胶片在不用闪光灯的情况下拍摄到质量很好的照片。
工作人员在清理人骨时,对于服饰和尸骨周围标志死者姓名、官阶的印章会特别留意
墓室是能够反映当时社会状况最集中的部分,最具考古及研究意义。而椁室的揭开和清理是发掘工作的重心,它的具体程序是:椁室露出后,由考古工作人员先选择一个能代表塌陷堆积的剖面来控制全室的清理工作,如有盗坑,应先行清理,出土物品应另行编号。随后拆解椁室的倒塌堆积,先清理顶盖的放置物和覆盖的东西,测量、记录盖板的大小厚薄,排列、覆盖方式、数目及保存状况,测量、记录“题凑”之类木料的保存状况、堆砌方式、每块的大小或其墨书题款。查清椁室的结构、大小、装饰和题记。一般在椁室的两边厢房或顶房放置的随葬品,尤其是竹笥之类其中盛装的衣物、食品等容易腐烂的东西,工作人员都会小心清理,观察记录其形制,盛装物的品类、特点和保存状况,妥善采集标本。
以往,在长江流域的汉墓中,常发现成批的竹木简牍,在出土时往往凝结成一块或呈散乱状态,首先要固定原状,并原封不动取回作研究室的室内清理。室内清理一般采用“断面控制平面”的方法,即将简牍两端中比较整齐的一端,绘一排列图,按图一根一根地编号,按次序抽出测量、记录、绘图,摹写(即依原样绘制上面的文字或图形),然后再复原原来的编码次序,连缀成篇。
专家们指出,这一阶段总的原则是,对墓中发现的各种物品,应从现状恢复原状,并记录下相关的考古现象及推测。现场的考古工作人员还要测量、记录棺材的形制、大小、特征、彩绘图式和覆盖物。工作人员在清理人骨时,对于服饰和尸骨周围标志死者姓名、官阶的印章都会特别留意。
利用木料年轮进行鉴定,可以知道汉墓修建准确年代;应用分子考古学方法,可以鉴定遗骸生理病理状况
据了解,在老山汉墓考古发掘工作中,首次进行了开放性考古,向相关多学科的同时介入研究敞开了大门。
在5月初,中国科学院遥感所就应北京市文物局之邀,在一个晴朗的中午派飞机对老山汉墓所在区域进行了遥感探测,并于6月中旬将资料及遥感图片交给了北京市文物局,遥感探测以全新的视角、特定的高度首次探明了老山地区的地貌状况。
“题凑”木被发现后,北京市文物局与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合作,开展了汉墓木材的分析与保护技术的研究和应用,先期采用喷洒药水的方法,来让药水渗透进木料之中,把木材中原来的水分挤出并替代,以防止木料遭受虫蛀、腐朽和变色、干裂。随着发掘工作的进展,要处理的木材数量越来越多,于是两家单位合作,在发掘现场外东南角设立了木材处理点,建起了两个防腐药水处理池、一个金属密封抽湿罐、一个0.6立方米容积的压力罐。当木料经过测量尺寸、编号、记录,绘图后,再放入药水池里浸泡;待全部浸透后,放入密封罐加温,目的是让木料充分吸收药液;接下来进行真空抽湿,取出后晾干。经过人工修饰、打磨后,还要再喷涂一次表面无色保护剂。至于药剂的配方,是具有国内领先水平的。这是我国首次大规模木材保护与考古发掘在现场同时进行。
中国林科院的林业专家鉴定了木材的材质,研究物理与古气象的专家还将对木料进行碳14和能够利用的木料年轮进行鉴定,一方面可以知道汉墓修建较为准确的年代,另一方面根据木料年轮可以看出雨水的丰枯等古气象情况。如果墓中可找到遗骸,那么应用分子考古学的方法,可以鉴定该遗骸的生理病理情况,这在今天已非难事。
现场“开棺直播”实属误传。即使开棺,也绝对不会是在现场
针对众多媒体愈传愈烈的“开棺直播”之说,老山汉墓发掘现场负责人、北京文物研究所副所长王武钰强调指出,这次直播的是“揭椁”,而不是“开棺”。即使开棺,也绝对不会是在现场。此墓已有盗洞存在,估计被盗时间不出汉代。盗贼进去,主要目标应是墓里面的棺,由此推测,棺很可能已被损坏。即使墓中之棺是完整的,那更不可能在现场开棺。按科学的工作程序,应将棺运至专门的研究部门,在有周密的文物保护技术措施和方案的情况下进行。
出土“铜瓦”是无稽之谈,彼是筒瓦而不是“铜瓦”
王武钰说,某媒体上曾刊载的出土“铜瓦”是不准确的。7月下旬,在考古发掘中,在位于南面该墓正门下面发现了部分筒瓦,是半圆形拱状烧制的,而绝不是“铜瓦”。至于这些筒瓦在该墓中的作用,为什么会埋在正门地面之下,要回答这个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
媒体照片所称运送的“黄肠题凑”,其实只是普通朽木
关于“黄肠题凑”,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专家白云翔说,在《汉书·霍光传》中云:“以柏木黄心致累棺外,故曰黄肠。木头皆向内,故曰题凑。”它是长90厘米左右,截面为10×10(厘米)左右的一块整齐的长条状木料,做工考究,有的表面还进行了抛光。但这次老山汉墓所发现的由黄肠题凑叠垒的回廊外层,经中国林科院化验大多为栗木和松木,所以无法称其为“黄肠”,因为只有柏木心才是不折不扣的“黄肠”。8月2日,某媒体刊载的一张照片题为“工作人员小心运送黄肠题凑”,图中的工作人员托着的却是一段2米左右的粗糙、已部分腐烂的木料,图文不能相称。
这次,老山汉墓的墓门是由513块“题凑”木封堵的,这在北京地区汉墓发掘历史上还是首次出现。仅正门这一面“题凑”,就高2.5米、宽5米、每层27根,由19层组成。至于它能代表着什么,目前尚难以确定。
汉墓何来厕所?“便房”实为一种墓制结构
某媒体曾于7月29日在一篇关于老山汉墓的新闻稿中,称该墓的“便房”即厕所,对此,北京文物研究所的专家指出,“便房”与厕所风马牛不相及。“便房”是汉代“黄肠题凑”葬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已发掘的北京大葆台一号墓的“黄肠题凑”内部,分前室、后室、内回廊三部分。其中后室居于“黄肠题凑”内后半部正中,高出底板一层,三边有墙,一边空敞,里面棺床上放置墓主人的2椁3棺,象征人死后的寝室。后室的东西北三面墙与“黄肠题凑”之间形成一层宽1.6米的东西北三面相通的回廊结构,其平面呈“凹”形,两端还与前室相通。这种内回廊,正居于文献记载的“便房”位置。《汉书·霍光传》中有:“赐梓宫、便房、黄肠题凑。”
类似这种回廊结构的墓,都是明堂与后寝形成前后(或左右)2室,“便房”做成回廊形式。而定县八角廊汉宣帝时的中山怀王墓、定县三盘山的中山王墓,都是在“黄肠题凑”内分明堂、后寝,左右为“便房”。
现在既有盗洞,那么印章可能被盗,汉墓主人的身份将更加扑朔迷离
据老山汉墓考古现场负责人、北京文物研究所副所长王武钰介绍,椁顶揭开后,也许能有些很有文物价值的东西,也许没有多少东西,一切现在都无法预料,只有等打开时才能知道。不过,根据前期工作中所发现的漆器碎片、铁器、陶器碎片等迹象来看,应该还有些文物。至于是否会有金缕玉衣、或能证实墓主身份的物品,王武钰说,一般公众眼中似乎只有出土金缕玉衣才算是重大发现,而真正的考古工作者所做的并不是寻宝。
能够证明墓主人身份的物品,一般认为是印章或文字清晰的竹简,但即使这些,还是要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与有关的史籍记载或文物相对照,确认无误后才能定论。现在既有盗洞,那么印章可能被盗,竹简遇含有杂质的空气可能会腐烂。那么,墓主人的身份将更加扑朔迷离。